「我的愛非永恆,但會直到云云眾靈厭倦了輪迴,直到物換星移一詞死去,直到永遠不變的不再是改變。」

 

  松月別彈了。

  閔松月抬起頭不解昔瀚星突然的舉動,昔瀚星的手覆在閔松月白皙好看的手上使其無法動作,音符嘎然而止,連同白噪音都一起消逝,天地歸於岑寂。

  「你有聽到嗎?」

  「什麼?」

  「我的世界繞著你轉動的聲音。」

 

 

 

  「你又跑來。」閔松月睜眼看到昔瀚星就在自己身旁雖然感到安心卻必須形式上的嫌棄對方兩句,就像鄭光一常說過的,對方可是新羅的花郎,為了他壞太多規矩可不好。

  熟睡的金泰亨並沒有因為閔松月的細語而脫離睡眠狀態。

  「會被風月主趕出去的,不趕快回去的話。」他自己都沒有察覺,或許是太久不見,他的語氣十分溫煦,閔松月伸手撥弄那人低垂的長捷毛。

  「那就不當了,花郎。」金泰亨帶著鼻音模模糊糊的說。

  閔松月拿昔瀚星沒辦法,吻他吧?他會因為這個吻而高興的醒過來,他會跳起來拉著自己轉圈,閔松月想著,慢慢靠近對方覆上他的唇。

  金泰亨輕輕的回應,像是被對方的回應嚇到,幻夢的鏡子碎起四濺,閔松月霎時彈坐起來,他驚異的看著金泰亨,而金泰亨也瞬時驚坐起。

 

  不是瀚星!閔松月的心絞動了起來,他吻了別人,一縷背叛的罪惡感輕盈的跳上他的心尖。

 

  不是玧其哥,金泰亨坐起身,方才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他無意識所為,好像什麼人鑽進了他的身軀裡,或是潛意識擅自驅使了他的行為。

  他的確有那麼細微的意識以為閔玧其在吻自己所以才回的吻。

  他·以·為·是·閔·玧·其。

  什麼鬼。

  他怎麼可能喜歡閔玧其。

 

  「你為什麼在這?」閔松月鎮定下來,這個身體不是他自己的,〝閔松月〞這個軀殼並沒有吻向第三者,他的心仍向著昔瀚星,要說精神出軌也不算,閔松月安慰自己,是意外,百年後的自己依照諾言吻向百年後的昔瀚星,這沒有什麼不對。

  「我也不清楚……」昨夜金泰亨起床去完洗手間後看見白貓沒有睡並且在廁所門口等著自己,他彎下腰想抱起貓對方卻不如他所願往旁邊跳了開來,牠輕盈的溜進閔玧其的房間,金碩珍仍跟朴智旻湊合著一張床睡所以此時大哥們的房間只有閔松月一人,本該就此罷手回房睡覺的金泰亨在莫名的心之牽引下跟著白貓來到閔玧其的房間,然後……然後他醒來就這樣了。

 

  「花郎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你會那樣回應我?」都是因為方才金泰亨的說話方式同昔瀚星一模一樣自己才會搞錯人。

  「什麼花郎?」金泰亨只知道他漸漸有意識時自己正吻著閔玧其。

  「當我沒說。」閔松月更加確信對方就是昔瀚星的轉世。

  「那換我問你,為什麼要親我。」

  「我、我認錯人。」

  「你以為我是那個瀚星對嗎?為什麼吻他?你們是情人關係?」

  「……」閔松月沒有說話。

  「是。」金泰亨代替對方回答。「所以看到我的表情特別微妙。」這樣就能明白了,為什麼六個人的面孔他幾乎都見過卻唯獨親近自己。

  閔松月只好認了,是,他點頭。

  「所以你才會問我和玧其哥關係好不好……你以為我們這世仍會在一起嗎?」金泰亨的語氣聽不出任何情緒,這點讓閔松月非常不安,他可不想因為這樣搞壞閔玧其和金泰亨的關係,就算兩人只是朋友也好。

  「不過是問問,想知道跟瀚星的諾言有沒有真的實現,就算沒有實現也無妨,只是純粹的好奇。」

  「因為這世能再次見面,我會好奇你們的關係也是理所當然的,沒有特意希望你能和閔玧其湊成一對,等他回來,你便把這事忘了吧。」

  沒有等金泰亨的回應,閔松月表示自己還想睡並把金泰亨請出房門。

 

 

  什麼鬼。

  金泰亨想著剛剛發生的所有事情毫無睡意,他手肘靠在沙發扶手上獨自一人坐臥著,唇瓣輕輕的貼在他的手指上。

  成員們各自去工作,今天留下他來照看閔松月。

  成員們是故意的,金泰亨知道。

  特意讓他和閔松月獨處亦或者刻意不帶此刻已然成為一顆定時炸彈的自己在身邊。

  為什麼最近自己的情緒如此不定,金泰亨內心知道真正原因卻不願承認。

  他的唇從某種意義上來看正親吻自己的手,他忽然想到閔玧其。

  是的,一想到這點他就無來由的氣憤。

  他怎麼會搞錯人,今早意外吻的人是閔松月,可是事後回憶起來在自己腦海裡的人是閔玧其,也就是說他正·不·斷·的·想·像·著閔玧其同自己接吻。

  金泰亨能夠明確的分辨出來那兩個人,就算閔玧其的軀殼一動也不動的佇立在那裡,哪怕面無表情亦無開口,但他就是能辨別出此刻的他是閔松月還是閔玧其,他絕對能知道。金泰亨想。

 

  他絕對能知道。

 

  他突然很想抱著真實的閔玧其,吻著真實的他,他想他是戀愛了,那種從來沒有過的,最刻骨銘心的。

  如果閔玧其回來,金泰亨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吻上他,只要說是玩笑,他的玧其哥就會不計前嫌原諒他。

  「下次不要再開這種玩笑。」然後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做著他的事。

  想見到對方的慾望在內心不斷膨脹,以往和對方在一起的所有瑣碎片段如雨傾盆洗禮自己心中焦灼的森林。就連最平凡的對視都令他回味不已,越想念就越是痛苦,越痛苦就越不願走出回憶,他無法遏止自己去思念。

 

  牽著自己的手將總搞不清方向的自己安安穩穩的領下舞台,他身形瘦小手掌卻不小,握著他的手力道合宜,五指有些冰冷但很快的又會因為他而溫暖起來。

小小的三角眼並非令人驚艷的動人雙眸,但因為是閔玧其的一部分,因為是閔玧其的眼睛,自己能從中看見他的靈魂,該怎麼說呢,他不需要任何一個既有的審美標準,他的容顏也好人格也好,從不被什麼束縛住,沒有東西能定義他,人們只能比喻。

  且他大可以把大凡宇宙三千世界所有綺麗華美的物質拿來與他相形比較。

  是星星嗎?不能是星星吧,太氾濫的譬喻,太璀璨遙遠的實體。

  是寰宇,神秘又沉寂。

  不對,都不對。

  是〝閔玧其〞。

  三個獨立且各賦其義的文字交織組合成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埋沒在尖叫中,躍現在歡笑裡,更能在崇拜中尋獲,或許名詞轉品成形容詞,那是最獨一無二的形容詞。

  最美麗的字眼被金泰亨擅自掠奪,閔玧其三個字瘋狂的佔據他的一切。

 

  他微微笑的時候露出的牙齒像小兔子一樣,嘴巴小小嘟嘟的,開心的時候牙齦會露出來,那是從來沒有人會覺得可愛的部位,但無論是什麼在閔玧其身上都顯的無比可愛,他興奮驚訝的時候嘴巴張的好大,以往只覺得那時的表情十分逗人,現在回想卻可愛的讓人想緊緊抱緊。

  他想擁抱閔玧其,深深的,沉沉的 ,直到把他印在自己身上,直到現在成了過去,直到宇宙停止擴張,直到太陽都老去他才肯放手。

 

 

  金泰亨開始覺得呼吸不太順暢,他想他需要攝取一點閔玧其,否則他將離開這沒有閔玧其的世界,自己可能會立·即·死·去。

  儘管不可能,但金泰亨現在這麼感覺,並且如此深深相·信·著。

  不知道思想中心圍繞著閔玧其轉了多久,閔松月從房門裡走出來,幾乎是一看到對方的瞬間千思萬緒和記憶裡最後那抹喚著他名字的笑容收縮成浩大空白,金泰亨的眼淚兀自流出來,意識到這點窘態的本人舉起手臂遮掩。

  「怎麼了?」閔松月可不願意看到昔瀚星的那張臉上有任何負面情緒。

  「我不想看到你。」

  他在遷怒,金泰亨知道。

 

 

  可是閔松月不知道。

 

 

  金南俊早早上繳今日進度趕回宿舍想看兩人的好戲,熱切的心一看到金泰亨坐在沙發上那生無可戀的厭世樣立即冷卻,他不發一語自顧自的到廚房拿完麵包倒完牛奶後坐在和金泰亨垂直擺放的另座短沙發吃著他遲到的早餐。

  最近金泰亨總這樣,說他思春還會生氣,金南俊乾脆不理他。

  「哥,」金泰亨目光維持放空突然開口,「如果我因為燒掉你的某本書心情會舒暢一些,你會讓我燒嗎?」

  「現在還買的到那本書?」

  金泰亨點頭。

  「我在上面做了很多註記?」

  金泰亨搖頭。

  「那就燒吧,如果這樣能使你開心一點的話。」金泰亨提出的要求很奇怪,但正因為是金泰亨所提出來的,一切便不那麼的奇異了。

  金南俊喝了口牛奶看著對方移動腳步到兩人的房內。

  會是什麼書?金南俊完全沒有頭緒。

 

  不久,金泰亨出來真的拿了本書在手上,想來他方才的話語並非任何隱喻或者暗示,對方是真的想焚毀那本書,就字面上的意義去行動。他亮出書封短暫的讓書主過目,金南俊點頭之後他隨即拿了鐵盆出來,他將裝有書本的鐵盆放在地板磁磚上,刻意離地毯有段距離,隨後從運動褲的口袋摸出打火機。

  「磁磚會裂嗎?」他問,說的好像若瓷磚會因此裂開就會罷手一樣。

  「裂了再換。」金南俊說,接著,他看到自己那本《海邊的卡夫卡》被一瞬間竄起的火燄所吞噬。

  等等,金泰亨看了這本書嗎?

 

  「雖然已經燒了,但我能問你為什麼要燒這本嗎?泰亨。」

  「沒什麼,想玧其哥了。」

  金南俊沒有立·刻·想·明·白這其中有何干係。

 

  紙張纖維燃燒的味道很快的瀰漫了整間宿舍,好險JJJJ四人都不在,省的要金南俊一一解釋。

  那隻被金碩珍撿回來的白貓被燃燒物的焦味悠悠的勾出來,他從閔玧其的房間跑出來一看到客廳熊熊燃燒的火紅烈焰嚇的轉頭就跑,小毛球似是被嚇的不輕,跑回房間的時候撞上了門板驚動了金南俊,金泰亨看著耀舞的火光失了神,白紙捲曲黑化成灰,金南俊進到閔玧其的房間查看情況,生怕小貓把自己給撞傷了。

 

  「其其?」他輕聲呼喚,白貓已經習慣了這個名字,若是聽人叫喚便會乖巧回應。

 

  「你叫誰其其?」

  〝閔松月〞坐在床鋪上一臉嫌棄的看著金南俊。

  「玧其哥!」

  金南俊高興的撲上床抱住閔玧其。

  「終於回來了!」

  閔玧其微微一笑伸手回抱對方,他不清楚自己怎麼回來的,只覺得被什麼東西猛然撞了一下意識便隨即到了現代。

  書本這種易燃物不久便燃燒殆盡,金泰亨決定先去找金南俊,等餘溫散盡再去收視殘骸。

  他一進門便看到金南俊和閔松月抱在一起,原本有些舒緩的情緒又再次躁動了起來,不知道是氣閔松月原來不只依靠著自己還是氣憤對方擅自用著閔玧其的身體抱著別的男人。

  莫名其妙。

  金泰亨發現自己很不可理喻。

 

  「泰亨!玧其哥回來了!」察覺到門口站著人,金南俊抬起頭來,金泰亨立刻強迫自己往臉皮掛上笑容,金南俊結束和閔玧其的擁抱跑去看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貓兒的情況。

  金泰亨在本能的驅使下張開雙臂走向閔玧其,而兩人卻不約而同的在即將擁抱的那刻遲疑了,察覺到彼此的異狀金泰亨開口掩飾,「歡迎回來。」他收手抱住閔玧其,緊緊的,就如他所想像的那般。

  兩人的心臟加速狂跳,相貼的胸膛能清楚的感受到彼此瘋狂的節拍,閔玧其耳畔傳來那人猛烈攫取氧氣的聲音,抱著金泰亨讓閔玧其發覺周遭空氣愈發稀薄,他要缺氧了,金泰亨用力過猛,鎖骨好像將要斷裂,可即使如此閔玧其也不願意開口要金泰亨放手。抱著他就好似即將缺水死去的魚兒回到水中,他是如此強烈的需要對方。

  他們想瘋狂親吻著彼此,同時又對有這種想法的自己感到錯愕。

  金泰亨疼惜且激動的撫摸著閔玧其的後頸,他想吻他,強烈的渴望。

  「其其好像昏過去了。」金南俊背對著兩人蹲在地上輕輕拍著白貓柔軟的身體試圖叫醒他,「其其?」金南俊撓撓小動物的下巴,白貓緩慢的睜眼用著牠那對寶石般碧綠靛青的異瞳看著金南俊。

  「太好了,你嚇死我了。」金南俊抱起其其轉過身,然後他看見閔玧其不之什麼時候昏睡在金泰亨的懷裡,剛想開口問玧其哥怎麼了,他視線移往金泰亨身上。

  那是第二次。

  他生平第二次見到金泰亨被悲傷淹沒的神情。

 

 

  「怎麼了?」閔松月睜眼看到金泰亨在一旁表情像死了一樣。

  「剛才……玧其哥回來了。」金南俊眼神怪異的看著閔玧其,更正,閔松月,又看看自己懷中因撞擊還暈呼呼的小貓。

  「總覺得剛剛好像也見到了瀚星。」但是詳細情況是什麼呢?閔松月並不記得,腦海中好像有什麼瞬間被抹掉,只依稀知道昔瀚星的笑容無比溫暖。

  短暫的沉默。

  「與其說是靈魂穿越,不如說是意識交換會不會更為恰當?」死魚般的金泰亨和活在霧裡的閔松月抬頭不是很明白金南俊突然在說什麼。

  「你們當中有人對某事執念過深以致互換了意志。」金南俊看著閔松月,這裡的你們應該是指閔松月和閔玧其兩人。

  「執念?」閔松月重複道,據他所悉他本人並沒有什麼執念。

  「畢竟你已經是過去式,是已經完結一生的人,要說執念的話,你的可能性比玧其哥來的大些。」

  「可是我沒有什麼執念。」硬要說的話,他現在的執念只有想趕快回去,他的執念就是昔瀚星和那把琴而已。

  「現在的你沒有,也許三十歲或著四十歲那未來的〝你〞有,這個執念強烈的讓你改變了時間軸並令現在的你的意識來和現在的閔玧其做交換。」

  閔松月和金泰亨怔怔的看著金南俊不語。

  「就當我腦洞大吧,有沒有可能,閔玧其替閔松月完成了某項任務或者閔松月替閔玧其完成了某種任務以後你們便能各自回到各自的時代去。」

  金南俊說完看著兩人盯著自己沒有發表任何意見有些尷尬,或許真的是他想多了,這麼想著,懷裡的小貓喵了一聲輕柔的舔舐起金南俊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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